老妪

      世间是不是再没有比一位曾经漂亮、俏丽并且有吸引力、被人艳慕而且懂得举止合宜、现在虽已徐娘半老但仍风韵犹存的老妇人更令人爱慕的人了呢？

       难道年轻女人有魅力，年老的女人就不优雅可亲了吗？在老年妇女身旁，我们体验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那是一种类似于不是对现在的她而是对过去的她的爱慕；一种真正的温情，即细腻的、充满遗憾的温情；一种令人喜欢、令人崇敬同时以令人少有怜悯的温情，就是这样一位仍然活着、但已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变成了一个被遗忘了的、死气沉沉、垮掉了的人，男人曾经热恋过她，那些疯狂的嘴唇曾经狂吻过她；为了她，有人魂萦梦绕，有人相互争斗，有人焦躁不安夜不成寐；为了她，多少灵魂受过折磨，多少男人为之怦然心动。

      那些真正爱恋女人的人，仅仅因为她们是女人而从头到脚百分之百爱恋她们的人、那些看到女人披散在项背上的细软卷发、看到她们布满嘴角纤细的汗毛和细碎的笑纹以及让人受不了的表示亲近的秋波时就是不能不内心战栗的人、那些凭自己对异性的诱惑力，凭借自己不同一般的善意和各种魅力希望能够爱上所有的女人——不是一个、而是所有女人——的人，都肯定无疑地应该爱慕年老的妇女。

原载1882年6月25日《高卢日报》

莫迫桑随笔选
百花文艺界出版社
王观群 (译)
1997年